2009年9月11日 星期五

關於這一切...


關於這一切

好。
該從哪邊說起呢...?
就從頭說起好了。

2008年5月20日。
那天,也是某總統候選人就職大典所舉辦的日子。
我記得清清楚楚。
不過這不重要。

那天我起了個大早,稍微梳洗一番,接著帶上我的耳機,選了Radiohead的In Rainbows專輯。專輯的第一首歌15 Step那令人雀躍不已的輕快節奏在我腦中響起,我隨著急促的節拍點了點頭,便出門前往桃園市公所。

那天,是我抽軍種日子。


我永遠也忘不了,當我從籤桶中拿出的那張籤的那個瞬間。
那一張籤,會決定我接下來的十一個月,究竟會過著什麼樣的日子。
可說是人生少有的命運之籤。

啊。

海軍陸戰隊。

沒有人鼓掌,沒有人歡呼,根本不像傳說的那樣。
我默默的接過軍種證明,默默的走出位在市公所的抽籤大廳。
我想我當時的臉色一定很糟,因為我心裡想的只有一個念頭,我完了(用英文說:I’m Screwed...)。
我想,在抽籤會場中,大部份的人抽到海軍陸戰隊時,心情多多少少都會受到一些影響吧?

畢竟這可是海軍陸戰隊耶!
從以前到現在,海陸就是給人「很操!」、「很精壯!」、「很賽!」、「很累!」...等等的形象。
網路上有更多貼切的厘語,像是「一日陸戰隊,終身掉眼淚,終身陸戰隊,不死也殘廢」之類的。在在都顯示出海陸跟其它軍種的不一樣。

最讓我印象深刻的,是某次放假時,我和父母一同出去吃飯,店員阿姨和老媽一不小心就聊開了,聊著聊著就講到我正

在當海陸,那店員突然就用憐憫的表情看著我說道:「哎呦!真可憐啊!一定很操對不對?」

唉...
總之,只要抽到了海軍陸戰隊,除了那些志願從軍的傢伙外,不管是誰,心情都不會太好。
我呢?我整整憂鬱了一個禮拜...
對於當兵,我個人沒什麼遠大的抱負,能避就避,避不了就硬著頭皮上,反正擺濫混過這十一個月,趕快當完趕快出來,才是正途。

或許老天就是要懲罰我這種不三不四的心態,才送了我一張海陸籤。
我花了一個星期,才從感傷的情緒中恢復。
接著,我抱著一了百了的心情,開始透過各種管道了解一下目前的海軍陸戰隊到底會有多操、是有多賽。

總要先讓我做點心理準備吧?
在我上網查過,也向正在服役或已經退伍的人詢問過後,我的擔心減少許多,現在當兵已經不比以前,人性化不少。
但海陸畢竟是海陸,體能的要求上,是絕對比一般軍種要嚴格許多的。
對於那些喜歡操體能的人而言,這或許是一個好機會,進去之後也會如魚得水般的對於軍旅生涯甘之如飴吧?

但是...我不是那種人...
我最討厭的,就是操體能。
理由說起來實在汗顏,因為我懶,就是醬。

總之,我就懷著這麼一顆七上八下的心情,在2008年10月1日早上九點,坐上通往地獄的大門的列車...(沒那麼誇張吧?)

在火車上,和身旁的同梯聊了聊,才知道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樣的。

我們現在都是全中華民國最菜的兵,都已經作好準備被新訓中心的長官們生吞活剝了...

新訓,在之前已經寫過,就不再多作贅敘。
37天,宛若隔世,在我放結訓假時,真的有種重返人間的感覺...

而接下來的銜訓,又被操個半死,體能要求變高,長官都機車得不得了。
沒辦法,因為我們就是菜,菜就是該死啊!
話說下部隊之後,一切又是另一種光景了。

我抽到的是號稱海軍陸戰隊之中,擁有光榮歷史的登陸戰車大隊!
登陸戰車是啥?
有看過搶救雷恩大兵吧?
剛開始不是都有搶灘?那些陸戰隊員全都坐在一艘小船上,從岸上登陸,著陸門一放下就往外衝,然後被射成蜂窩..
我們不是那些砲灰,我們是那些開船的,當然現在登陸艇都早已換新,最近八八水災就有出動去救災,有興趣的人可以注意一下。

剛下部隊,很幸運的單位上沒什麼學長,都去其它地方支援了,所以感受不太到什麼學長學弟制。
但之後就不一樣了,所有人都回來,我們又是數一數二的菜,當然日子就不怎麼好過。
每天過著被幹部罵、被學長刁的日子...
接著,我又站了安官。

話說這安全士官,在旁人眼中或許是個爽缺。
沒有錯,在大部份的單位中,安全士官的確是個爽缺。
但在我們這邊可不一樣。
因為咱們的單位就是位在長官超級多的左營,那邊號稱是海軍與陸戰隊的大本營,相對的幾乎天天有督導。

長官來,不管是幾顆槓、幾顆砲還是幾顆星,安官總要練出一身應對進退的「職業性接待法」,來服侍這些長官。
所以我們安全士官,可說是超級精壯的!
在別的地方大家搶著要幹的爽缺,在我們這邊變成誰接誰倒楣,最後還要用抽籤的方式才能決定誰要下海的屎缺。

基本上,安官就是看長官吃飯,長官心情好,沒刁你,你就正常放假,平日也輕鬆站哨。
長官心情不好,處處搞你,假不但沒了,站哨也會變得異常痛苦。
因為安官總是在中隊上,所以班長只要看不順眼,直接就找安官的麻煩。
接電話、呈簿冊、傳話、接待長官、找人、看顧營舍...等等等,總而言之,咱們單位的安官似乎要無所不能,什麼都要掌握到、什麼都要了解,真是太棒了...

剛站那一陣子真的很不能適應,一來因為站夜哨的關係,每天都睡不飽,二來壓力又大,都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假可以放。
不過後來我也想通了。
夜哨,久了也習慣了,而能不能放假,我已經無所謂了。事實上就義務役來說,如果你不在乎你的假,你根本就無敵了,長官也沒什麼其它辦法懲處你,最多關禁閉吧?時間到了,還不是拍拍屁股走人。

在過了一、兩個月後,不熟悉的也該變熟悉了。
而且因為站安官需要和眾多長官打交道,我也和幹部們打好些關係。
到最後比較老了,甚至開始打打鬧鬧起來,也沒有什麼人會找我麻煩。

當兵,就是這樣。
軍隊裡講得是「人治」,長眼點不耍白目,如果又會做人,幹部們都喜歡你的話,自然福利就是來不完,也不會常常被刁被罵。

有些人可能覺得這是阿腴奉承的招術,對於和幹部們要好相當不屑。
但人活在世界上那有可能一直都能我行我素,而且事實上幹部們個性也都不錯,會罵人狗幹人,多半都是為了做給更高階的長官看。
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,如果大家都脫下軍服,事實上誰想管你?
當然如果白目天兵,被操被幹那是活該,這樣的人不管在學校還是在公司裡還是一樣會受到大家的討厭,跟環境無關。

這安官一站,就是半年,隊長再怎麼機車,也該讓我休息了。
就決定讓我調回北部,是個外單位,聽說很爽,也確實很爽。
雖說上面根本沒學長學弟制,學弟們都沒大沒小,那也還好我這個人根本也沒學長學弟制,所以大家才相安無事。

只是因為人事調動,北部來了個機車的士官長,所以雖然還是比南部爽,但是已經沒以前那麼爽了。
在北部爽的是常常可以看電視、看報紙,自由活動的時間也大幅增加,平常也沒什麼奇奇怪怪的任務及差勤,就是很單純的過著每一天。

而且最重要的是,這裡兩個月才督導一次,這才是重點!
所以這邊基本上根本沒人管,會被罵都是幹部在機車,我就不曉得為什麼要這樣了。

如果在左營,你說長官多所以你要管得很嚴,每天都很精壯,那我可以理解。
北部根本是個三不管地帶,你還在那邊要求東要求西的,我就覺得你是在無理取鬧,是在玩兵。
對,我就是在說那個士官長!
雖然我私底下跟他也不錯,但是,他真的有夠機車啦!

在北部待了兩個多月,也該到我退伍的時候了。
前幾天我就從家裡回到左營,準備過完我軍旅生涯中最後的三天。

最後幾天,其實都馬在飄,也跟幹部們及學弟們(這時我當然已經是最老的學長了)哈啦一下,互相交換聯絡資訊,像是MSN啦~FACEBOOK...等。

我一直覺得,在軍中,跟在外面就是有差。
不管咱們在軍中有什麼恩恩怨怨,到我退伍時,我都可以一笑勉恩愁。

我一直在講,很多事情,我都可以包容,因為我能夠理解你這樣做的動機。

但是,我還是要強調,有些事,是不能就這樣算了...
大家之後,走著瞧。

沒辦法,退伍最大,要幹嘛,是我家的事,對吧?
總之,我還是退伍了。
從海軍陸戰隊退伍了。
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。
只希望我能記住這十一個月多所發生的事情。
並時時刻刻的砥礪自己,再痛苦,都過去了。
已經不會有什麼事能阻礙我向前邁進。

以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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